作者：我方特邀作者子繇

汉承秦统后，百姓们刚刚从一场战乱中挣脱出来，为了使民众得以休养生息，汉王朝开始轻徭薄赋、约法省禁，对社会的各个方面都竭力待以宽和。然而自古任命官吏都以贤德廉正为上，但在两汉的那么一段时期里，朝廷却起用了众多武健酷烈、残暴严苛的“酷吏”。这些酷吏性好杀伐，有些甚至带有“污点”，或曾杀人，或曾为盗，或曾挖坟掘墓，最后竟被朝廷任命为官。酷吏的存在看似与当时的宽缓之政格格不入，那么朝廷为何要起用这样一批人呢？

一、辱母杀吏

阳球，东汉时渔阳泉州人。从小习武，天性严厉，好刑法之学。有一天，当地一名郡吏辱骂其母，阳球一气之下纠集了几十个少年，不仅杀了那名郡吏，还灭其家门，由此而名盛。后来被举孝廉为官。汉朝向来重视孝道，因此在实行察举制时还设有“孝廉”一科。阳球因维护母亲杀死辱母官吏，反成其至孝之名，被地方推选为官。

当时，九江贼寇作乱数月未能平息，朝廷任命阳球为九江太守，不仅将贼寇一网打尽，还使郡中奸吏尽数伏法。那时，以中常侍王甫、曹节等人为首的宦官弄权，使得朝廷内外不宁，阳球义愤填膺地一拍大腿：“要是我能做司隶校尉，哪还能容得下这些宵小之徒啊！”果不其然，阳球在担任司隶校尉后，立马将这些权宦送进了监狱，但也因此得罪他们，最后没能逃过身死的下场。

二、酷吏有多“酷”

郅都是西汉文景时期的一名酷吏，经他治理的济南郡路不拾遗。他常与人说：“我是背离亲人走上仕途的，自当尽职，绝不会顾及妻小。”郅都向来行法不避权贵，号曰“苍鹰”，列侯宗室见到他时都侧目不敢直视。

王温舒是西汉阳陵人，史书上记载其少时杀人埋尸，一说是盗墓，后被朝廷起用。王温舒治理地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，初至任上，先挑选郡中十多名豪放勇敢之士做他的属官，并在事前就已将此十余人的把柄握在手中。如此一来，这些人必得尽心尽力督捕盗贼。调往河内郡上任之前先摸清河内豪奸之家的底细，甫一上任，俱收郡中豪猾及其相连坐之家千余，上书请奏后立即将涉案之人尽数斩杀，以致当时流血十余里。

“强项令”董宣是东汉光武帝时人，素以刚烈正直闻名。湖阳公主的一名奴仆曾在白日杀人，后来一直藏匿在公主府中。有一次公主出行让他驾车，董宣提刀候在途经之路上。他拦住公主车驾，先将公主数落一番后，手起刀落将奴仆斩杀。公主又羞又惊，跑到皇上面前告状，皇上大怒，召来董宣想要杀他。董宣说：“陛下因仁德圣广而得中兴之盛，如今却要放任奴仆枉杀无辜，今后还如何治理天下？”说完后以头击柱，血流满面。光武帝感其忠言，想要赦免他，小黄门侍郎扶他叩头谢恩，可董宣两手撑地，纵使让人强行俯按也终不肯俯首，最后皇上只得笑而释之。

汉朝酷吏数量众多，除了著名的张汤、郅都、董宣等，司马迁在《酷吏列传》中还提到：“蜀守冯当暴挫，广汉李贞擅磔人，东郡弥仆锯项……何足数哉！何足数哉！”

三、特殊时期的政治产物

汉朝的酷吏形成于西汉初年，发展于文景之时，在武帝时达到顶盛。东汉时又承袭了这一吏治，但数量上却远不如西汉，其酷烈程度也有不及。

综观几部汉朝史书，史家们对于酷吏的感情可谓既爱又恨。太史公认为其中廉洁者可作为仪表，污浊者也可引以为戒，虽行事酷烈但却与其职守相称。酷吏虽行事酷烈，但在“太上失德”与“禁暴不止”的年代却是切合时弊的。所谓矫枉过正，汉朝在天下大一统后不久，一边实行宽缓之政，一边也要加强对豪猾大族和作奸犯科之民的打击，这样才能双管齐下、稳定政局。但在起用酷吏的过程中，又不可避免地会累及无辜，给百姓带来沉重的代价，这也是太史公的遗恨。

范晔在评价东汉的酷吏时说：“阉人亲娅，侵虐天下。至使阳球磔王甫之尸，张俭剖曹节之墓。若此之类，虽厌快众愤，亦云酷矣！”两汉虽存在同样的问题，但其时代背景又不尽相同，东汉宦官干政的问题更加突出，诚如范晔所言，如与此相比，酷吏打击权阉的行为实则是大快人心的。

酷吏这一特殊吏治群体的出现实则是具有特殊的针对性的。刘邦称帝后，大封同姓及异姓诸侯王，诸侯王盘踞一方，逐渐坐大，加之汉朝各地经济的恢复与发展，地方豪族与富商的势力也慢慢兴起。上述势力的壮大或对专制皇权产生威胁，或对地方安定产生破坏，而酷吏就是在此背景下产生起来的。从史书中的记载可以发现，众多酷吏都具有执法严酷、铁面无私、忠于君主的共性。他们主要打击的对象是权贵、豪族、富商、盗贼，这也是为什么酷吏的群体中会纳入一些具有不良习气的恶少年。他们敢于对抗豪贵不仅与其性格桀骜酷烈有关，也因为他们背后有君主的支持。但也因其执法严苛，终至得罪不少权贵豪族，大部分酷吏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于非命。一旦被认为再无用处或无法保全，酷吏就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。

诚如太史公所言，国家以德教化天下，才能真正实现“吏治烝烝”“黎民艾安”，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，酷吏虽是因时而生，但希望他们能永不出现。

参考资料：

《史记·酷吏列传》

《后汉书·酷吏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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